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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彩虹屁和咬人都是一绝

宏愿

吴宣仪是在鼻腔渐渐涌上的铁锈味里开始有意识的,睁眼的时候窗外晦暗不明,分不清晨晓,她想她大概是睡了很久,察觉到上唇有一些刺痒,抬手去擦才意识到是鼻子流血了,习惯性想要张口叫人亦或者还有别的什么想法,但口形做好之后终究没有出声。 


摸到床头柜上的手巾,做了简单的清洁,才发现手巾还是孟美岐惯常的叠法,于是又开始懊恼破坏了小心维护的气息和痕迹,手忙脚乱的在洗手池想要冲洗掉血迹,反复搓洗发现几乎没有什么效用,倏尔,眼泪就落了下来。 


手机屏亮了一下,不知道什么人的短信,她看到日期。 


第七十一天,她记得很清楚,七十一天前手术室门透出的刺眼的灯光,耳边有分不清来源的呼唤,她能听见仪器运作发出的规律嗡鸣,然后她脑海里略过一道红光,她当时觉得玄妙,后来她猜想那就是最后的时刻,积累了许多年的默契发出的感应。 


此后的七十一个日夜大概是,从无尽的失眠到无尽的昏睡,眼泪似乎流干了又似乎源源不断,她从一遍遍的复述到开始长长的沉默,有朋友来陪她吃饭说话甚至在客房小住几天观察她的情况,后来她觉得破坏了房间里的气息和痕迹,婉拒了友人的好意。 


疼痛在尖锐和钝化间摇摆,但始终没有远去,吴宣仪眨眨眼好像还能看到孟美岐在厨房切水果,然后下一秒似乎是要转过身笑盈盈的递给她,结果却发现只是幻觉而已,厨房似乎已经蒙了一层薄灰,曾经有的暖光和烟火气都已经消散尽了。 


我真傻,真的。吴宣仪在心里在嘴里都念过千万遍这句话。 


她这些天其实分不清自己是清醒还是沉睡,因为无论是睁眼还是梦境其实都是十二年生活的片段在无时间串联的逻辑下不断重复,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其实很想忘了有一片的,孟美岐是如何在舞台上被台下某个精神失常的,她不想被称之为粉丝的人,泼了颜料,然后在闪躲的时候跌下舞台,撞在了架子上。 


如果知道恋情曝光的代价是这样,她宁愿不在一起,就算是不认识也好。 


 


她的思绪很乱,恍惚间听见有人在敲门,她想大概是助理过来送点生活用品和食物吧,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她这些天都没有化过妆,助理几次过来都诧异于她的憔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寒暄,她翻出一个口罩戴上,打开了门。 


门外并没有什么人,一个白色的盒子被端端正正的放在地垫上,没有外包装,吴宣仪拿起盒子端详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任何和所有人有关的信息,她思索了一会儿似乎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感觉到走廊里吹来一阵风,使她感到有些凉,她想转身回房间,但是似乎一切都变得奇异的白。 


再转身的时候,她看到沙发上有个金发的女孩子正盘腿坐着玩平板,一边快速的戳戳点点表情也随着一起一伏,连身子都跟着平板歪一边,她呆呆的望了一会儿,女孩子抬头看她,开口说话的声音是熟悉的女低音,“咋回来了也不吱声,过来陪我打会儿游戏呗”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坐了过去,能清晰的感受到女孩儿骨骼的边缘,皮肤的温软和肌肉绷紧的力度,屏幕里大概是六七年前很流行的那款游戏,她当时非常热衷,孟美岐并不太喜欢,游戏之类的都很少接触,多是她嘟嘟囔囔撒娇好一会儿她才陪着玩一会儿,玩的时候会亦步亦趋的跟着,但是也参与不太进来,她喜欢她陪着她,无论是在屏幕里还是屏幕外,即使只是乖乖跟着她也觉得开心,不在一处的时候,能听见她的声音,也能感受她和她的意识还在同一个频率里,所以一起玩游戏,是她努力培养的,孟美岐的爱好。 


她反应过来之后,抓起了平板看了一眼日历,时间是二零一九年三月二十日,努力回想了一会儿,那大概是孟美岐第一部电影快要杀青,补拍镜头还要等一天。她正好有两天假,孟美岐从影视基地连夜赶回来陪她,两个人当时都说好久没在家里呆着看看电影陪陪宠物,一起做顿饭睡个好觉,就哪都没去,那次她先回到家的,孟美岐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头发还是电影的定妆,戏服裹了件风衣,她捏着孟美岐的脸逗了好一会儿,两个人一边洗澡一边滚到了一处,她能清楚的记得那大概是她们确认关系的第八个月,燕好正浓,日子累的焦头烂额但也透着尝不腻的甜,互相陪伴了快六年才迎来了感情的质变,却一点都不像老夫老妻,似乎常见常新,还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人在一处的时候就总是想挨着贴着,这样的感觉她一点儿也不陌生,因为时间拉回到二零二五,她们依然是这样,总是小别,总是新婚。 


她把下巴贴上孟美岐的肩膀,歪着头静静的看着她在游戏里匍匐前进,还是那个反应慢吞吞傻乎乎的人,全程不是蹲就是爬,然而总能活到最后, 


孟美岐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于是将平板直接甩在一旁,揉揉她的后脑勺重重亲了她脑门一下,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漾开的笑容又狡猾又淘气,说不开心的话那我们去床上打一架吧。 


她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又不自觉的点头,然后就着孟美岐揽着她的臂膀贴着她的怀抱,被孟美岐一边咯吱痒痒一边细细亲吻着进了卧室,她想要回应她,却更想抱着她多说几句话,看得见的摸得着的孟美岐,她实在太过想念了。


她其实不太想深究为什么她会在六年前发生的故事里,无论是幻觉,时间倒流还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她之前看过一些故事说被困在同一天里周而复始,如果这一天是和孟美岐在一起的,她心甘情愿被困在时间的牢笼里;如果这是幻觉,那就永远不要苏醒……如果是上天垂怜她把她送回了过去,那她,什么都不求,只想让孟美岐平安。


她头一次在热烈的情事里睁开眼睛看着孟美岐,她汗涔涔的,脸颊和耳朵都染了浓烈的绯色,垂着的眼睛能从余光里看出珍视和怜爱,她肌肉紧实漂亮,整个人白皙的似乎有光晕,她有点后悔之前太害羞没好好看过这样的孟美岐。但她在凝视里,这七十一天的疼痛感又开始升腾,她在纷乱的思绪和愉悦与悲伤交错的情绪里回忆她们走过的一程程路,她想知道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岔道口,才会永远失去最心爱的人。


也许是机场因为太在意外面等待的粉丝,总是不走vip通道,让她们目击了一次次孟美岐护她在身后的样子;


也许是私生饭蹲在小区楼下看到一前一后回来的她们,第一次没有喝止,所以才让粉丝看到她们牵手出去,她捧着一大杯奶茶而孟美岐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


也许是没有及时让经纪人和那些代拍转卖信息的打好招呼,才让她们一起度假的私人行程被曝光出去;


也许是她太侥幸了,趁着夜色她们又戴了帽子口罩大墨镜,她就偷偷在海边吻了孟美岐的耳朵;


也许是公司说你们最好分开不要再继续这段关系,确实对发展有影响的时候孟美岐朗朗正正的说我们的底线是不分开,其他多还是少并不要紧的时候她只是甜丝丝的笑没有阻止;


所以归根结底,只要没有在一起,那她就还是能看到这样鲜活的、温柔的、明媚的、清朗的……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的孟美岐。


云销雨霁之后,她们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孟美岐做了焗饭和沙拉,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了《杀死比尔》,直到助理电话来催,孟美岐又拖着她的行李箱耷拉着眉毛和嘴角在门口要抱,还哼哼唧唧的说我还有三天就杀青可是你明天就要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搂着孟美岐几乎不想撒手,想问问她可不可以告病再呆两天,想问问她可不可以就此只在一起,彻底离开这个圈子……可是不行,孟美岐像爱她一样爱事业,她不能做那个拖后腿的人,那么今天请假了还是会走,聚太少,离太多,孟美岐看她罕见的感伤和不愿意告别,也有些难过,但还是反过来拍拍她的背揉揉她的头,说那我杀青了就去探你班好了,画个鬼都不认识的妆藏在你房间里,哈哈哈。


她的爱人是舞台无法移开双眼的夺目中心,也是最天真可爱的少年,她如何放得下,又如何舍得?


理智告诉她告别应该有个结果,所以她忍着满心的恐惧和伤感把孟美岐一路送上了保姆车,心里在做着艰难的斗争。


占有,喜爱,欣赏,习惯,这是她对孟美岐的心意,但是爱人的心多么简单,已经失去过的感受又是多么卑微,她不得不只求一个平安,这是她做的决断。


她站在窗口看着车子渐行渐远,选择也慢慢坚定,坐在书房的躺椅上她环视着这个房间,这是她们到目前生活过最长的一个屋子,她和孟美岐在这里一直住到和YH合约期满,但此后她们也在YH主要持股的个人工作室里发展,她在这间屋子里成为一个二线主持人,而孟美岐成为了一个准一线歌手,这里承载了她们感情和事业的硕果,这个屋子里装满的是一切美好的回忆,欢笑总是多过泪水,书架上是孟美岐买的乐理书,这时候还没拆封,墙上还挂着ys和比赛时期她们的各种合照,biki的长相还不是成年后的长相,眼睛湿漉漉的,不像后来那样总是带着嫌弃。


她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诧异的走向客厅,她看到了……她自己。


表情更生动些,脸也更圆润一些,气质是甜美愉悦的……是典型的吴宣仪。


二零一九年的吴宣仪先开口了。


“你是谁?”


“我是六年后的你。”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要报警了,我助理就在楼下,我已经让她上来了。“


她果断的夺下小吴宣仪的手机然后把她推进了卧室,用钥匙锁了房门,快速的到楼梯口迎上助理,告诉她没事了可以先回家休息了。然后回到房间,抓着小吴宣仪的手,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说。


“你必须和孟美岐分手。”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哪个神经病整成我的样子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在这大叫也肯定有保安来问询的。”


“你听我把话说完,美岐爱你,美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也是你最爱的人,这些我比你还要清楚,但是你知道吗,六年后,她会在演唱会上被你的疯狂粉丝泼颜料,然后从舞台上掉下来,最后因为脑损伤和大出血死掉,如果是这样,你还要坚持和她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你现在马上离开,不然我立刻从窗户跳出去找人,这里是三楼,我最多骨折。”


“你们是二零一八年七月五号在一起的,在一起那天是在希尔顿酒店1175房间,你们那时候因为合约问题被留在酒店,是你提的在一起。”


“如果还没有说服力,你右脚脚踝内侧有一颗棕色的痣,美岐的左边胯骨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宁肯杀了你在这里替你活,活多久没关系,好过世间再无孟美岐。”


二零一九年的吴宣仪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只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她心里知道这些足以震慑她,但她能看出吴宣仪眼里的抗拒和怀疑,但是没关系,她不知道这场跨时间的沟通会维持多久,但是应该还有时间说服她。


“你现在就给美岐发微信,说你有了新的资源,但要求是必须在拍摄期间单身,你们必须分手。”


“既然你说是六年后的演唱会她……出了事,难道我就不能在那个时候再力挽狂澜?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不应该是分手,你如果真的是六年后的我,我不相信你会这么愚蠢。”


“只要我和她还在一起,就总是有人要害她的,无论我做什么,对她好还是坏。除非她也彻底离开这个圈子,但你也知道,她最爱的除了你还有事业。”


她手机密码从来都没有换过,她熟练的解开手上的,现在还属于二零一九年的吴宣仪的手机,点开置顶的对话,发出了分手的话。


二零一九年的吴宣仪趁她不备,扼住了她的脖子,抢回了手机,撤回了消息。


她想过更年轻一点的她,在爱孟美岐这件事情上形态会更激烈,但是显然,她对自己还是不够了解,更年轻的她选择了紧紧扼住她的喉咙,直到她渐渐失去意识。


她听到她说,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还能回来,就意味着我在未来会失去她,那我现在结束了你,或者说我的生命,那我也不遗憾;甚至可能说,这也是改写结局的一个途径;如果你说的是假的,那我更没有做错了!”


 








她睁眼的时候甚至有点意外,她没想过她还能醒来,她环视了一下,还是二零二五的居所,等看到客厅的时候,她看见小壁炉上摆着的那个铜罐,那是孟美岐最后的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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